病人

我开的心理诊所先前来了三个顾客，通过短暂的交谈我给他们定性了他们的心理疾病，后我又教他们写几天的日记来，要求真实，写了后给我看，要好好保存。后来几天就了无音讯了，再后来警方把他们的日记给了我，才知道他们都死了，都有一本日记上面贴着标签是要给我的，写着我的名字。收到日记后我细读之下觉得有趣，便保留了下来，准备给我的学生分析，有两个病例的日记。这被害妄想的病人，本来也有写日记的习惯，我细看下来，觉得这边开始往后的比较有价值，便从这里开始往后保留，至于前面的，在我整理完之后，便不见了踪影，后来怎么也找不着了，不过幸好重要的部分还在，便也觉得无所谓了

内容如下：

被害妄想    一

(资料图片)

今天晚上，很好的月光

我在此地，已然十五二十年头；似是月光照耀，星星引领，才得以在此处安稳歇息。

却有一事怪我好心境——这裤子，竟无一兜可言，我翻来覆去的找，确实没有，便一气之下，把钥匙往地上扔了。 这裤子花了我400来元，竟没有裤兜来装东西

——真是可笑，贵的东西却舍去了最应需要的事物，为了好看就不为了人用的舒服了？真是可笑，本末倒置！丧失本心！

不过也可怜了这钥匙，无辜受了我的脾气，看着钥匙，我也生出了些怜悯之心，又把它拾了起来。

真是气人！

二

昨天真是奇怪，竟喝了个烂醉，幸好没有人来偷我，幸好，幸好。隔壁的姓赵的女人从早上就用奇怪的眼神看我：似乎怕我，她的眼神让我很是不舒服，我又看回去，她却跑到店里，不再出来了——我知道，又是同店里姑娘在议论我罢，估计又是再说“隔壁的坏人总瞅我”“别理他，他就是个酒鬼”“那快把他叫走，免得到时候惹事生非”这样的话罢

我不会因此感到气愤，她们也只是在早点铺打工的粗布女人罢了，我不会怪罪于她们，她们不懂而已

今儿却奇怪的很，那姓赵的女人竟又从店里出来冲我笑了一笑，我便浑身打了个颤

但我却不晓得她们是在安排什么，兴许是把我赶走，好给自己图个安心，不让我再在这里住了之类的事，这一笑，便是对败者的讥笑

但我不怕，我不会怕他们的，她们也仅仅是在早点铺打工的粗布女人罢了，不能掀起什么风浪

不一会，又跟着出来一个姑娘，又交头接耳地议论我，又突然笑我，我想有什么不能坦荡荡地说出，要喊我走就说罢，又何必交头接耳的商量？又何必为了挂住那点单薄的“颜面”而处心积虑的赶我走呢？到这里，我确也忍不住大声说：“你们要做什么？！”

她们便愣了下，眼珠子一转，往店里跑去了

我晓得她们这是慌了，晓得计划被拆穿，又去思索新的计划了罢；我不怕的。我怎会怕？她们也只是在早点铺打工的粗布女人罢了，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？

三

今日却不太平，夜晚全没月光。

我看到这景象，便晓得了今日却不太平，若是太平，这月儿又为何躲起来，不愿与我照明？

却也奇怪了，公司里的人却都躲闪着我，仿佛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，眼神很是慎人，我很是不舒服，便低着头赶紧去到我的工位去了

我突然才晓得，他们也想让我走，全以异样的眼神看我，似乎怕我，有似乎想害我，这真教我怕，我缩在了自己的工位上，只得提心吊胆的工作了

同事也要害我，就连我平时最好的朋友也是这样看我，这真教我怕，教我纳罕而且伤心

我不容易熬到了下班，却也不敢跟他们一道离开，于是又等了半载，才准备收拾东西。老板出现的却不是时候，把我叫在了工位上，我诧异地转过头，却只看到了一双眼睛

——与白天大体是相同的，但是却填满了贪婪

我这才悟了，他们哪是要撵我走，而是要害我，怪不得今早那女人会讥嘲我，那哪是对弱者的讥嘲，那是对将死的失败者的同情；怪不得同事会有那样慎人的眼光，那哪是对我的讥讽，那是吃人之前的，狩猎成功之前的激动和贪婪；那哪是贪婪，而是要杀人前透露出来的杀意！

他们要害我，连同那女人一起，要加害于我。

想到这里，我从顶上直冷到脚跟。

我又突然想起先前见的那个医生，他也是这般眼神。

他也想害我，他们想先从精神上摧毁我，再教我自己摧毁自己，他们想教我一无所有。

真是恶毒的人，真是残忍的心。我从不知我做了什么，教他们这样恨我，这样的想毁灭我，我竟如此无助。

我最起码要晓得原因，晓得为什么我会这样教人恨！

四

我终究是要问出来的，但我不能因为他们而死，我最起码，要死的体面。

今天我又去上班，可是他们却教我走，看门那厮，竟教我不要进我的公司。

就连他都被洗脑，跟他们一起要来摧毁我了吗？

看来我时日无多了。

这里容不得我，我的家也容不得我吗？

五

我回了我的家，我的母亲见了我，便教我好好歇息，她去做饭。

我便感到了温馨，母亲总是这么伟大，最起码，我的母亲还是爱我的。

吃了下午饭，便上床去睡了。

可我却横竖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总觉得哪里不对。总感觉身子痒，难受。我这样熬了一晚上，我才终于晓得了：

他们害我，我妈未必不害我。

想到这里，我又惊得一身冷汗。就连我妈也如此想要害我，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，要我死。

我便草草起来，仰头对天大喊：

“你们要害我，来啊，我是不怕的！要我死？我死罢也不会放过你们的！”说完我便仰天长笑，笑的浩浩荡荡，又对母亲说：“你不也要害我吗？来啊，我就在这里，怎么不来了？”。

我知道的，他们就怕被我拆穿，我一说出来，果然母亲害怕了，突然哭出来，口头说着什么“儿啊，你怎么了？”“没事吧”一类的话语，我知道他们是怕了，他们害怕我拆穿他们，便开始打感情牌了。

“我哪有要害你的啊，我可是你妈啊！”听到这些话，我又发想笑了，还不愿承认，是想教我死，还死的不明不白吗？

“你们想灭却我罢，便想从精神上摧毁我，从物质上消灭我。我又怎能因为你们而死？我要死，要死的轰轰烈烈，要死的风风火火，怎能死在你们手里？”

说完这些话，内心觉得舒坦，就回到了先前的家。

六

他们要我死，我就死给他们看。烧却吧，灭却吧！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罢！

人生几何，我能落得这样一个死法，也算是有点“英勇就义”的味道，我这又何尝不英勇！？

看着温暖的火，我想要拥抱上去，这火总不能再骗我了！一想到这，我便安心的拥抱上去了。

到这里这个病人的日记读完了，病人在家里放了把大火，把家里烧了个一干二净，所以日记后面被烧掉了，所以有些怪地方，因为觉得经典，所以全部的保留了。

这里又是另一个病人了，似乎曾经是个作家，我不确定他的病症，也许是自闭症之类，也让他记了日记，后来我跟一个民警朋友要来了日记，内容大概是下面的：

一

那个人让我在每天在纸上写点东西，说哪怕是写写每天的天气也不错，但一定要写点什么，他说写了就可以让比尔理我。

20/6

二

今天是大致的阴天，又不是阴天，其实我也不太知道，我没有看过，也没有问过。

今天我和小比尔吃早点的时候，总觉得旁边人在看我，我脸上有了什么吗？问小比尔，他也只是沉默的摇摇头；后来我回家看了看镜子，发现什么也没有得。

21/6

三

今天是大致的晴天，我和小比尔出去玩了，他跑的很快，我跑的也不慢，可是他总是在我前面一点点，怎么也抓不到。

小比尔这几天不怎么说话，阴沉沉的。

22/6

四

今天是雨天，因为我淋雨了，我没有带伞，小比尔也淋雨了，我感觉旁边的人总是在看我和小比尔，我没带伞确实是我的过错，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们呢？我还是很疑惑的，他们看着我淋着雨跑回家，等我回头的时候，他们又低下了头。

回家我把小比尔和我都洗了洗，然后晒了晒。

小比尔终于跟我说了话，他跟我说

小心

这是小比尔跟我说的第一句话，我很开心，可是我还是捉摸不透小比尔在说什么，可能是小比尔惜字如金，我只能一天天的自己体会。

23/6

五

今天是大概的晴天，我把小比尔忘在家了，我很害怕他责备我，不乐意和我玩了。我今天在外面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。

吃早点的时候周围人不看我了，我心疑是为什么

是因为我看他们他们才不看我的

所以我不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看我

所以他们还是在看我的。

我没病，医生说我没病，就算有，他说写出来就会好。

24/6

六

今天大概是晴天吧，我在家陪小比尔了一天，我一直在跟他道歉，可是他不理我，我快要哭出来了，他还是不理我。

25/6

七

今天大概是晴天，我和小比尔去图书馆，可是地铁上我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，小比尔也浑身不自在，往我胸口躲了躲。

我在图书馆悄悄的跟小比尔说了前天的怪事，他才终于跟我说

“周边人串通好的，为了挑拨你我的关系”

可我疑心为什么周边人要挑唆我们的友谊，又问

“为什么呢？”

小比尔又不说话了。

26/6

九

今天大概是阴天。

27/6

十

今天是雨天

我和小比尔躺在被窝里，这雨是我跟小比尔要的，我不想再去见他们了，他们不尊重我，也不尊重小比尔，他们只想着自己。

28/6

十一

比尔还是没跟我说话，我已经写了十一天日记了，那个医生是不是骗我的

我今天要去找那个医生了

…

今天发生了坏事，路边流浪狗也不看着我了，以前都会看着我的，之前经常这个点推着婴儿车出来的那个妇人也不出来了，遛鸟的老头也不来了，街上干干的，没有人，没有车，没有风。

只有马路，和一只野狗

他们去哪了？

我又往前走，前面有个戴帽子的男孩，我走过去，想和他说说话，他却不和我说，抬起手里的相机就对着我拍了一张，然后对着我做了个很奇怪的表情，向我走过来，我有点害怕，就大声的呵斥他，让他快走

我很想那些妇人，他们不会指着我，我想去找他们

他也是一愣，就回头跑了。

我去到了医生的地方，他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，我和他说了刚刚发生的奇怪事，他点了点头，说让我继续写，然后叫我回家了。

我回家问小比尔今天的事情，小比尔看着我，什么也没说。

29/6

十二

我昨晚见到小比尔了，他看着我，我看着他

我又赶紧问了他一遍昨天发生的事情

“他们在跑，他们在害怕，他们在暗地处”

却是一片黑暗

小比尔想让我干嘛，他们为什么要去暗处，又害怕什么，又为什么要跑？

30/6

我手上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，七月一号房东报的警，说收房租的时候人找不到了了，房间很整洁，当我知道人失踪的时候，我便向警察朋友要了这几篇日记，以做研究。

过了两天，人找到了，不过已经死了，在合谷高中前面的一条河里，在河里泡了4天，是一个清理河道的人捞出来的。

一起被捞起来的还有一个毛绒玩具，领居说那个顾客生前一直带着这个玩具，是个泰迪熊玩具，已经很旧了，经过河水一泡更是难堪，那警察朋友跟我说，这小熊身子里缝着一个药瓶，药瓶里就剩俩三粒了，是苯丙胺。

……

“没了？”

“没了”

“这啥？”

“这几天这个故事学校都传疯了，说是晚上学校门口河里会有怪声音，还会有鬼在水里尖叫！”翟庆年绘声绘色地说了一套

“假的吧”

“要的就是你这句话！

“你要干嘛”

“嘿嘿嘿，你懂的”

“就说是你翟庆年自己写的，不要有任何跟我有关的字眼”

“好！”

“还有，我这周末就陪你玩这个了，等会请吃饭”

“啊…行”

翟庆年和杨淮都是✘✘中学高一届的学生，因为初中杨准家搬到了翟庆年住的小区，又是小区里唯一的同龄人，所以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。

杨准是个孤僻的男孩，外人估计都会这么形容他，他身材矮小，手脚纤细，平时就在角落自己的座位上，上课也一言不发，可他的体力却出奇的好，每次体测长跑他都可以均速跑完，体测成绩也总是在及格线上。他会经常看着黑板出神，可是老师每次提问的问题他也能准确回答，他的成绩也总稳定在班级前列，他身上似乎有种不易近人的气场，以至于没什么人回去跟他有所交流。

翟庆年的人缘很不错，一个不胖不瘦，不高不矮的高中男孩，特别的是，他在一些逻辑细节上的洞察力和想象力比别人要厉害，所以他才能和杨准熟络。他刚入学时就幻想着自己美好的高中生活，爱情，友情，最重要的是，一定要在自己青春正少的时候成点气候，他开始做起了自媒体，写点文章往校园网发布，这段时间，他广交朋友，因为他认为，作为一个内容创作者，人脉，是十分重要的。

后来，一个“校园怪谈“引起了学生的狂乱，几乎成为了同学们口口相传的故事，当他想去跟杨准讨论这件事的时候，杨准却是一副从未听说过的样子，后来才知道，杨准很少听这些东西，也是那时候，翟庆年第一次领略到杨准看事物角度的不同。

翟庆年在听完那次杨准的分析后，便把杨准的分析写到了那篇怪谈的评论下，这样的戳穿让怪谈根本立不住脚，翟庆年的账号就此成为“怪谈粉碎机”，有了一批粉丝。

这之后几天，杨准找到翟庆年

“你不要把我的名字写在你的文章里”

“可是那是你的观点啊！”

“就当成你的！”

“…”

之后翟庆年一直在经营这个账号，这次的怪谈是“校门口河道上精神病人的鬼魂”，在校园论坛上有着快一千的点击，翟庆年趁着微机课，把这个所谓“日记”给杨准看

“我要开始咯”杨准清了下嗓子

“好好！等会，我打开文档！…好！可以了，开始吧”

“嗯哼！首先，是个心理医生，他有两个顾客，都死了，第一个是烧死，第二个尸体在校门口的小河河的，说哪个？”

“第二个，第二个跟怪谈有关系”

“好，第二个死者很明显是吸毒死的，这文章就是暗示我们这样想的，熊里缝着苯丙胺，只剩两三颗了……我们先说这个作者的一个故事，一个很简单的故事，首先是个精神病患者，他是个自闭症…文章里说的啊，然后全篇都在塑造一个对自己的‘小比尔’很信任的一个人，可小比尔是一个玩具泰迪熊，所以小比尔说的话是他幻想出来的，也就是那句‘他们跑，他们怕，他们在暗处’，就是他幻想出来的，文章前面说了，死者想去找那些领居，又想知道他们怕什么，于是为了听见小比尔，吸食了苯丙胺”

“有人说是房东杀的”

“房东为了房租杀一个人？你会这样吗？”

“不会，那是谁杀的？”

“小比尔”杨准顿了顿，“我前面说了，他吸毒吸死的”

“那在河道上的尸体？”

“房东扔的”

“可你说房东没杀人”

“可是没说他不抛尸啊”

“钱？”

“钱！”

“细说”

“为了租的出去下一个人，死过人的房子可不好租，更何况是个毒虫。房东敲门没人应，他就拿备用钥匙开了门，然后就见到尸体咯，不管他有没有害怕，他也要制订一个‘失踪方案’”

“藏尸？”

“藏尸”

“把尸体搬到车的后备箱，开着车到合谷河上游，抛尸，想着顺着河水飘下去，所以尸体和熊在河里出现咯”

“他为什么要扔熊？”

“熊里有毒品啊，房东肯定要把熊跟着尸体丢下去啊”

“继续”

“他抛尸完，等到过两天，装模作样的敲门，开门，要房租，找不到人，于是报警”

“月初月底要房租都挺正常，所以她他觉得警察不会怀疑他。”

“那漏洞呢？别忘了我们的栏目”

“你的栏目”

“行行行，这个怪谈的漏洞在哪？”

“刚才的分析你不会真信了吧？那校门口那么大的人流量和那么小的水流量，怎么可能那么久才发现有尸体啊。”

“那鬼魂…”

“哪有鬼魂啊，这就一个虚构的小说，真有人会当真吗？怪声你听过吗？尖叫你听过吗？”

“没有”

“那我们今天晚上去听”

“我不敢…”

“听了你可以录下来当噱头”

“…其实他们网上有音频的”

“给我听听？”

“喏”翟庆年把音频点开，给了杨准

“这…这是…”

“不会是真的吧”

“这是娃娃鱼的声吧……”

“咱这地方哪有娃娃鱼啊？”

“网络上找的呗，你去搜索应该能搜到同款”

“行”翟庆年点点头，又问，“阿准，你说…这文章，是谁发出来的呢？”

“我哪知道，那网站上面不是有吗？账号信息。你们‘圈内人’都不知底，我上哪知道？”

“不是的，这个号是新号……我们也只知道他的id是“Autism0r”

“昂，然后呢”杨准不是很在意

“校园论坛得登陆校园网，只有微机课的时候大家才能上校园论坛发布东西”翟庆年接着说，“你看他发布的时间”

“8月23号4:08………是我们的课？”

“对，重要的是我查了这个人的ip”

“192.168.1.58”杨准念了出来

“这是58号，也就是我的电脑？”

“你自导自演啊？”

“不是！有人陷害我”

“陷害你什么？”杨准问。

“就像你说的，自导自演啊”

阿准低头想了一会，又抬头看着翟庆年

“学校监控多久覆盖一次？”

“不知道，你要干嘛”

“我们…”阿准看着翟庆年“帮你洗白”

“你要看监控啊？”

“嗯……你先别急着去发文章”杨准想了想，“你这样……”

……

翟庆年蹑手蹑脚走到教室前面

“老师…那个，下节课要放学了我要跟我妈打个电话，跟她说我回家吃，然后让她帮我送点东西来学校”

杨准突然也走上来，说:“老师，我肚子疼，我去上个厕所”

“去去去”电脑老师摆摆手

“你要借手机是吧，行，给你”老师转过身子把手机递给了翟庆年

翟庆年拿着手机到机房走廊角落，用手机短信给监控室大爷发了条信息

……

“呼～呼～”阿准气喘吁吁的跑到监控室

“报…报告”

“进”

“老，老师，我是高一（三）班的何利川……哈…我们老师让我来跟你说一声，他鼠标丢了一个，要调监控，上个周的监控全部发给他……”

“你们老师是谁？”值班大爷皱起眉头，打量着杨准，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威严

“陈…陈老师”杨准吞吞吐吐地说出陈老师的名字

“我看看…好，你等会…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对了，你老师要监控做什么？”大爷对着杨准问了一句

“啊！？……这个……”杨准才准备回头离开，“啊……有人……在……在电脑教室吃东西，饮料垃圾没带走，好像键盘上还泼了点饮料………他…老师要抓人，完了我是课代表嘛……怕……怕您没看到消息，就让我来说一声……”

“你们老师让我把视频发这个什么什么……圈圈上，这视频啥的我也不会，你来…你来看看。”大爷向着杨准招招手

…

“怎么还不来”翟庆年盯着手机，又不敢让它熄屏

“嘟嘟”提示音响起，是监控视频发来了，翟庆年马上把视频转发到自己“潜伏”在班级QQ群的账号上，然后删掉信息记录

最后打一个电话，给自己妈妈

“妈，我晚上跟阿准一起来吃饭嗷，我……我想吃烤鸭……”

……

晚上，家里。

翟庆年关上书房的门，用电脑登录QQ

“这监控是上周一直到今天的，我们怎么看？”

“周日，周六不可能有电脑课，不看”杨准扶着下巴，说。

“周一下午最后两节是我们班的，我没离开过座位，不看”翟庆年顺着说了下去。

“能在你那个时间发布，不是你，就是我们班前面的课有人捣鬼，所以只看上周一到周五”

“还能缩小范围吗？”

“早上六点到十点半不可能有电脑课，不看”杨准又说，“我们年级只有四个班在一机房，除去我们班只有二班，四班，七班。”

“七班是周五下午最后两节是微机课，二班是周三上午最后两节是微机课，四班是周一下午一二节是微积课。”

“那就要看八节课的内容，你开倍速”

“你能看了吗？”

“试试”

“行吧，加油”

翟庆年把视频播放，看了看屏幕，又转头看了看杨准

杨准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，皱着眉头

翟庆年感觉他好像真能看出来点啥似的，自己又看向屏幕，盯了一会，翟庆年感觉眼睛有点酸，揉了揉眼睛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等待让翟庆年略显不耐烦，他一会客厅看看电视，一会又端盘水果进来，一会又给杨准倒杯水，杨准叫他不要走来走去，他只好拿了本小说来读

……

“停！”

“啊诶诶！”

翟庆年还沉浸在小说的故事里，杨准突然的一声把他吓了一跳，翟庆年连滚带爬的到电脑旁边，啪地一声，按下空格，暂停住了画面

“哇大哥，你真看出来了？”

“没有”

“你有病啊”

“你退一点”

庆年往后挪了挪

“不是你退，视频，快退”

“好”

“再退”

“再退！”

“停！”

“你看，屏幕闪了”

“这你都看出来了！？可是这屏幕闪了能证明什么吗？”

“57没闪”

“然后呢”

“他们班只有48号人，57没人用，57没闪，58闪了，证明什么？”

“有人用？”

“alt+tab，你上次切出去打游戏按的键位，我下午在电脑上试了试，切出来那一瞬间确实会闪一下”

“那就是有人在这个机子做了什么”

“这是哪个班的”阿准看着屏幕，问翟庆年

“四班”

“再放一边这十分钟，不快进”

翟庆年重新翻开小说:“行，你慢慢看”

……

十分钟后

“是他！”阿准指着屏幕上26号座位，“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结伴，而且他是去门口外面，而且他出门口后一段时间，电脑闪了一下”阿准指着这个背影“他是谁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他没露脸给监控”

“25号露脸了，他是谁”

“啊，我认识，上次跟他班打球来的，他觉着我好处给我留了个电话来的……叫什么……何志”

“你问问他，他微机课同桌是谁”

“好，我打电话问”翟庆年拿出他的小手机，拨了出去

“是王顺年”翟庆年挂了电话，眉头紧锁

“王顺年是谁？”

“不知道，他在他们班不太受待见，平时也不说话，班里人都说他小心眼，爱报复别人。”

“老师不管吗？”

“老师哪知道啊，他尽整阴招，就是去煽风点火制造谣言，这也抓不出来啊，跟老师说老师也只能说别的学生太敏感啥的，久了大家就不和他说话了”翟庆年揉了揉鼻子，“后来他还来找过我，说想进那个所谓‘圈内’……其实也就是哥几个玩得好的乱整，我们都不太喜欢他，完了就没答应，他好像挺生气的。”

“他说不定诚心想和你交朋友”

“那谁受得住啊，我还害怕他咬我一口嘞。”翟庆年做了个嫌弃的表情，“所以他是趁课间混着人群去出前门绕道后门58号机子，再用定时发布来陷害我？”

“是的”

“10分钟他怎么可能打那么多字啊”

“他早就拟好了，先发了个仅自己可见，到时候只用在你的机子上登陆账号，然后复制黏贴就行了。”

“行吧，你作业写了吗？”

“写了，包里”

“好嘞！”

两天后

“这题，你一看这个条件，一下你的脑子就要出现基本不等式！如果你们没想到的啊，可以给自己两嘴巴，问自己为什么想不到啊，试卷这分不该丢啊，很典型的题目啊！下一题，若y=f(x)，x属于R啊……”

“叮咚咚咚”下课铃响了，讲台下开始躁动

“啧，下课！”

“老……师……休……息……”

“同学们休息”

杨准背起包，往四班走去，到四班门口，杨准抻着脖子往里看，看到了王顺年在角落收着书包，王顺年抬起头，看到了杨准，眼神流露出些许疑惑，又低下头继续收书包

“你是王顺…”

“你是来找我的？”王顺年还是僵硬地笑着，“四班的杨准，是吧”

“你认识我？”杨准板着脸，瞟了一眼王顺年身后

王顺年收回笑容，看了看身后，又看回杨准，笑了一下，点了点头“找我干什么”

“吃饭”

是学校门口的一个面馆，角落的桌子

王顺年笑着看着杨准，问他

“你找我什么事？”

“前几天那个文章是你整的吧。”

王顺年看向杨准，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下嘴，“什么文章？”

“你不知道？”杨准疑惑地问

“不知道……是什么？”

“你管他什么，不是就好，我们准备找出来是谁，然后告诉老师”

“你们要怎么查啊？”

“是校园网里发出来的，我们要从文章发布的时间的微机课和ip地址来排查……我跟你说做什么？”

“哦～”王顺年点了点头，“有怀疑对象吗？”

“我们怀疑你”

“怎么可能呢”王顺年又咧了咧嘴，“文章发布的时间明明是你们上课的时间”

“哦？可是ip地址查的是26号机子啊，而且时间明明是你们上课时间啊。”

“不可能，文章明明是下午4:08发出来的，那会我早下课了啊”

“这样吗？”杨准，“你不是不知道嘛？”

王顺年抬头看了看杨准:

“我知道又怎样，文章在校园网里发的，我这周一看见的，怎么？”王顺年耸了耸肩，“而且，发布的时间可是4:08，那会我可必须出现在教室静养啊，怎么可能发布文章呢？”

“什么4:08？”杨准歪了歪头，“我说的是这周一下午发布的文章《恶意》啊，文章开头就说什么什么‘我被班里同学孤立……’啧，我记不得了，好像文章里还提提到说他爸爸啥的，说他被虐待嘞，煽动性挺强。”

“……”王顺年盯着杨准，“你要干嘛？”

“老板！来两碗猪脚面！打包！”杨准对着老板招了招手，又看向王顺年，“陷害？我可没有，不过我看那篇文章好像就两个人看过，除了作者本人，那就只有我读过了。”

“你要干嘛？！”

“我准备把文章和线索告诉老师”杨准看了看天花板，一脸轻松地说道，“毕竟这种家庭暴力，校园暴力还是很严重的，还是要告诉老师，完了老师应该会去和这位同学的家长沟通吧”

“同学，你俩的面！”老板拿了两份打包好的面过来，“一份9块！”

“好的，谢谢”杨准拿出一份面，给了老板九块钱，提起塑料袋准备走。

“等会！”王顺年叫住了杨准，“你把那个文章删了，别告诉老师，我可以帮你忙”

“什么？”杨准回头，学着王顺年咧了咧嘴笑了笑，“又不是我写的文章”

王顺年盯着杨准，说道:“我能把我写的文章删了，你不要告诉老师，我去发文章解释！”

“解释什么？”杨准收回了笑歪头看着王顺年

“解释……怪谈……日记……”

“哈”杨准轻轻地笑了一下，“我请你”，然后走去前台把王顺年的那份面的账结了。

……

前一天

“带我去找找四班的同学”杨准跟翟庆年这样说

“找他们干啥？”翟庆年含着个棒棒糖

“想了解一下王顺年”

“行吧，我约李晟”

下午放学

“认识王顺年吗？”

“不熟，他一整天尽搞背后小动作了，给大家整得互相不愉快，把班里整得乌烟瘴气的，我…”李晟摆摆手，“我不喜欢他”

“给我多聊聊他呗”翟庆年微笑着看着李晟

“聊他干嘛？”李晟歪过头，“你找不愉快啊”

“没，我怀疑那篇神神鬼鬼的文章是他发的”

“哈”李盛笑了笑，摇摇头“行吧”

“说吧”翟庆年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

“王顺年挺怕他爸爸的”李盛悠悠地说了一句

“细说”杨准问

“别急”李晟瞪了一眼杨准，接着说，“上回他跟同学打架，老师把他爸喊来了，他见他爸那会在办公室就跪下来了。”

“怕成这样？”

“是啊”

“他为什么打架”

“班里有个暴躁大哥，他去说人坏话被听见了，完了就开骂，后来就动手了”李晟笑了一声，又说“那天他爸来了以后，不管谁骂他他也不还嘴不还手。”

“他妈妈呢”

“他是单亲家庭”李晟说到这里，又抿了口气，接着说“妈妈好像是跟大老板跑了，就他爹带着他”

“这些你们都知道？”杨准皱起眉头

“呵”李晟笑了笑，“他传人家的事，就有人传他的事”

“行，谢谢你啊”杨准点了点头，表示感谢

“那行，走，我请你吃饭”翟庆年搂着李晟，就往食堂走去

饭后

“你问这些干嘛？”翟庆年问杨准

“让他‘自首’”

“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陷害我？报复我没有让他进入‘圈子’？”

“嗯。他想先等文章热度起来，等你发布辟谣那个疯子日记的文章以后，再联系发布时间和发布ip，说你是自导自演，为了博眼球自己散布谣言。”

“他可真坏啊，还好我们多留意了下ip地址……”

……

周一下午，课间

“杨准，你看这个……”翟庆年指着电脑屏幕，

“你不说，我不说，老师上哪收去……先别说这个了，你看看这个文章”

“《之前那个文章纯属虚构，是我为了博大家眼球》”杨准看了看内容，“你看，他想法和我猜的一模一样！”

“牛哇哥，那我可以发布了吗？”

“发吧，你就说两嘴，完了再把推理提出就可以。”

“你不删那个文章吗？”翟庆年问杨准

“什么文章？”杨准感到疑惑

“那个《救救我》啊……虽然我没读到过这篇文章”

“那个啊，就没有这文章，我诈他的”

“哈，你小子还整点兵法”翟庆年边笑边把之前存在草稿箱里的文章复制了出来并发布，“好了，结束了！”

……

庆年按下回车键，笑着回头。

是空荡荡的卧室，是黑漆漆的窗外，是白花花的电脑屏幕。

他失去了刚才的笑容，属于他和杨准的狂欢结束了，现在只剩下他了，他把发出去的文章删了，又打来自己的文档检查，总感觉文章的开头不太对。

突然，他打了个冷颤，于是他重新敲下了第一句话。

春天到了，后半夜仍然是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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